波涛如山（续）
数月后。
与梁仲春同至吴淞口验一批货。
“你可别在我那个大舅哥面前说漏嘴了啊，”梁仲春挤着眼，“阿诚兄弟，我上次帮了你一个大忙，你可得——”“你还不放心我么？”斜眼乜了他一眼。他眉目渐渐展开，回到正常的位置，小眼睛眯着笑起来，露出两颗与他极不相符的虎牙。“那，那倒是。”随即又骶骨了声，“你坑我还不够多么……”“你说什么？”“没……没说什么。阿诚兄弟，咱俩哪天再去……”
我心不在焉地听着，不时嗯啊地应着他。忽听江水霍然作响，不着痕迹地抬眼望去，只见吴淞口适才的风平浪静骤然被惊涛打乱，引起我心底同样波澜。
“怎么了？”
我看他一眼，他疑惑地眨眼，状似精明的样子，我却知他只有些小聪明。懂得什么时候该说话，对别人的秘密也没有多探听的意思。可惜他是个只顾自己利益的人。在这个年代最可悲的，最让人无力的，又最多的人。
大哥说过，只敢经营自个儿利益的人没有机会。
可是大哥也说过，只透露一点信息，反倒会让这种人配合得更好。
想到这儿，我吞回了那句几欲脱口的搪塞。“上海什么都是多变的。”扔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，迈步离去。
梁仲春愣了愣，随即拿拐杖一点一点地追上来，趔趄着喊，“阿诚兄弟，阿诚兄弟！”我不得不停步等他。他气喘吁吁地终于赶上来，许是见了我满脸不耐烦神色，便忙着表态，“上海怎么变我不管，反正我是不变了。阿诚兄弟，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……”
我听他笃定语气十分可乐，我自身难保，竟还有人肯将身家性命托系与我，他到底是精明还是太傻？
不禁起了玩笑心思，故意逗他，“谁跟你一条船了？顶多算是利益共赢的合作关系。”
他果然急了，一张脸皱成了苦瓜，“阿诚兄弟，你不能……”
不等他说完，嗤笑一声，侧身似笑非笑地看他。“逗你的，放心吧。”
“诶不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，走吧。”
打断梁仲春的唠叨，也收敛了逗趣心思，大步向前走去。大哥，阿诚可还盼着你我共建功业，某年一同登山远眺江河，并饮烈酒一坛。那时节，才算不枉这多年担惊受怕。
抗战必胜。
身后吴淞口，波涛如山。
纪念一二九。
爱国lo主。
评论(2)